2016-10-31

[2016雪梨●墨爾本自由行]歷史進行式--墨爾本百年地標Coop's Shot Tower

老實說,如果不是日本人蓋了這個剔透有型的錐狀天幕,Coop's Shot Tower不過是個像歐式城堡,折翼的風車屋或是石化廠煙囪的高塔,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吸引全球遊客在IG瘋狂打卡的墨爾本地標。


120多年前,這個「鉛彈工廠」就以最高建築之姿,佇立在墨爾本的市中心,製造兇器的工廠,為什麼要蓋在市中心?為什麼要蓋成高塔?什麼時候靠淘金致富的墨爾本也有淘鉛熱?答案就在購物中心Melbourne Central裡。

一走進Melbourne Central Mall,很難不注意到這個赭紅磚巨塔,尤其是約20樓高的天窗,像是為巨塔量身訂作的party hat,瞬間拉高令人窒息的商場空間,週遭店家成為巨塔的配角,讓慕名而來的觀光客昂首讚嘆這個光影交織的主角。

巨塔二樓有個博物館,超級隱藏到需寄生在別人家,搭乘巨塔右側手扶梯,在第一段就要下車。店門口的黃色立牌寫著Shot Tower Museum(上圖),我遲疑地踏入,在聊天的店員也沒睬我,或許他們心裡想著:像我這樣帶著遲疑眼神走進男裝店的女人,八成是來看博物館吧!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走到底就是博物館入口,這個博物館不僅隱密還很迷你,進去不久,馬上就看到出口(下圖光亮處),稱之為「館」實在太抬舉它了,還好沒有其他像我這種貪「免參觀費」的遊客,否則連轉身都很困難,不過它至少還有個館藏空間,「84 Charing Cross Road」一書裡的老書店Marks & Co卡歹命,改裝成麥當勞後,只剩「牌位」一塊。

昏暗的燈光,斑駁的磚牆,完全是19世紀老舊工廠的概念,本來很納悶:幹嘛把火藥庫蓋在市中心的蛋黃區?原來工廠製造的不是裝有火藥的子彈,而是獵槍裡的鉛彈 shot pellet ,用來練習打靶,及打獵之用(small game hunting),此外彈珠機(pinball machine)的彈珠也會用到鉛彈,而這根在出口旁邊的大鐵管(上圖右側),才是重點中的重點。

這根大鐵管和旁邊的木梯被玻璃隔成禁區,但是還能照到塔頂,真像時光隧道, 隨時會把人吸到未知的異次元世界,如果不是型男店員在外面,真想往上大吼一聲,看會不會有回音。

大鐵管是生產鉛彈的軌道,來自南澳的鉛塊先堆放在一樓,在工作日時,工人將鉛塊放在二樓有滑輪裝置的桶子裡,再爬300多階木梯至塔頂,把鉛塊拉上去,(應該是經過鐵管旁,即上圖上側的方形空間)。
左圖為19世紀的工廠全貌,塔頂有兩個鍋爐(右圖左邊),鉛塊在攝氏至少118度的鍋爐內融成溶液,工人再把溶液舀到有細洞的過篩容器。

精彩的來嘍.....這些過篩後的銀色小水滴就像自由落體,順著這根大鐵管,從132呎的塔頂,約6層樓的高度,一路滴滴答答往下掉,熱滾滾的「鉛雨」在墜落過程中,因溫度降低,即已開始硬化成圓形,一落到二樓的水池,馬上冷卻,形成一顆顆小鉛球,像極了讓人驚艷的分子料理法。


難怪工廠要蓋到50公尺這麼高,如果以前上物理課,老師能用這個例子教鉛的屬性,表面張力或重力加速度,我的眼皮就不會沈重難熬了。
還沒完...工人從水池裡鏟出這些小鉛球(左圖),放在打洞,傾斜且滾動的分類檯面(右圖),邊烘乾,邊分類出瑕疵品(會再度溶解重製),最後包裝出售,一小時的產量可是「2千5百萬顆」鉛彈,一星期可高達6噸喔!

真想知道,這些大珠小珠落水池,和在分類檯上滾來滾去時,是什麼聲音,不過一想到這些有毒的小鉛彈鑽進到鹿,水鳥,和水鴨的身體裡,就不太舒服,而且沒打中的鉛彈,不是被其他動物誤食,成為人類盤中飧,就是散落土壤中,戕害可達千萬年。

20世紀初維多利亞省在新制定的彈藥法中,就把鉛彈工業請下了歷史舞台,便宜又乾淨,產量和價格又穩定的塑膠勝出鉛,鉛彈也被其他無毒金屬所取代。


Coop家族一共蓋了三座shot tower,維護最好的就是這個在玻璃溫室呵護下的Coop's Shot tower,另外兩座只有吹風淋雨的份,其中最古老且唯一能爬上去的在塔斯馬尼亞島的Hobort市,最高的在墨爾本郊區的 Clifton Hill 市,有80公尺高,在飛機上應該看的到。

回溯Coop家族在墨爾本工業發展中,實佔有舉足輕重之位,1880年代的墨爾本興起一股淘金熱,人口在五年內成長四倍多,儼然成為大英帝國最富有的殖民城市之一。

以鉛管業起家的Coop家族卻不拜金,繼續拜鉛,除了製造如釘子,焊接物, 電車的階梯把手,和早期強化電力系統的電線鉛管等鉛製品,還一腳跨入鉛彈製造,不僅是南半球最大鉛供應商,生意還做到東南亞。


見證了墨爾本的工業發展,Shot Tower於1970年代被列入了維多利亞省的古蹟編冊,如今矗立在令人目眩神迷的玻璃天空下。

有趣的是,這個世界最大,比shot tower還搶鏡的錐形天窗,是由日裔建築師Kisho所建,因為當時得標興建購物中心的竟然是日商Kumagai Gumi,除了設計商場主體及55樓的辦公室大樓,也順勢入駐日系大丸百貨Daimaru。

Kumagai Gumi用玻璃天空留住了shot tower,卻留不住墨爾本人的心,佔了六層樓的大丸,因不敵澳洲本地百貨業者,撐了10年多,以虧損退場。


日本人還留了這支Seiko懷錶給墨爾本人,原本位於數字12下方的Seiko商標被移除了,不知是否有民眾反應,因為…這支音樂鐘演奏的是澳洲民間版國歌〝Waltzing Matilda〝呀 。

這支音樂懷錶兼掛鐘就在高塔正對面,往上看,還可以看到五樓和六樓間,屬於大丸百貨的「遺物」--兩個沒有電扶梯的電扶梯基座,上圖手指處是其中一個基座。

準點報時的音樂鐘在唱歌了,我走回塔前,聽著〝Waltzing Matilda〝,看著對面這個被人類除役,鉛華褪盡的百年高塔,想起了長了根煙囪的倫敦Tate美術館,和植在廢棄鐵軌上的紐約Highland Park。

黑透了才能顯白,有故事的現代建築才有韻味,和諧共生的建築工法,讓新舊建築相互輝映,散發更迷人之風采。

即使經過高塔的人們,不是在忙著安撫空虛的味蕾,淪陷在品牌的浴血戰中,就是在趕搭奔馳在地下的火車,只有觀光客才會多看它幾眼。

高塔仍烙印著天幕打下的光影,默默地守護著墨爾本,繼續寫著它的故事。





USEFUL TIPS:
1.
博物館隱身的店名為R.M Williams(上圖手指處),需從購物中心購物中心level 1 (台灣的2樓)坐電扶梯(上圖藍箭頭處)到達。

2.如要了解Shot Tower和墨爾本市中心的歷史,可參加歷史及旅遊作家 Dale Campisi在Melbourne Central Mall導覽的Uulocked Tours,攻頂這個世界第一的玻璃天空。

3.MELBOURNE CENTRAL
Cnr LaTrobe and Swanston Streets
Melbourne VIC 3000
Phone: 03 9922 110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