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給你和妳的行旅紀事: [2017荷比法英走走] 荷蘭天堂書店謀殺案

收到Raymond的回覆後，才驚覺當時我就是站在被害者的遺骸上，拍這兩塊墓碑，原來集「天堂系列」產品於一身的荷蘭城市Zwolle，不是只有天堂書店，天堂日本料理，天堂米其林，監獄飯店，還有....天堂書店謀殺案。

上教堂的新世代越來越少，廢棄的教堂越來越多，神聖空間的再造工程，在歐洲一直都是現在進行式，英國有天堂馬戲團學校（上），天堂豪宅，天堂夜店，和天堂酒吧，西班牙有天堂滑板公園，義大利有天堂修車廠和天堂pizza店。

超過三分之二的荷蘭人自認是無神論者，荷蘭人關教堂的速度，領先歐洲各國，天堂滑板公園在Arnhem（上），天堂豪宅在Utrecht ，還有天堂服裝店，天堂辦公室，天堂健身房，天堂花店...和兩家天堂書店。

Zwolle沒有好記的中譯名字，天堂書店的名氣也比不上馬思垂克那家叫什麼xyz的，大部分的觀光客應該跟我一樣，因爲它是往來羊角村的中停站，才會順道一遊。

看似遺世平凡，鮮少觀光客叨擾的Zwolle市中心，有著跟阿姆斯特丹市迴異的城市景觀，沒有環環相繞的運河圈，只有一圈「很斯文」的護城河，河上還有在阿姆斯特丹市運河少見的BBQ Donut Boat，這裡沒有令人抓狂的水路三寶，只有悠閒的護城河之遊。

說它很斯文是因爲，護城河的河道不寬，真正捍保衛城市的高聳城牆，已被綠蔭取代，我們也只能抬頭想像，架在城牆上的火砲，在中世紀的天空下，交織而成的綿密火線。

昔日23個城塔，只剩下一個600多歲的代表Sassenpoort，出火車站直走5分多到護城河，往右看，就可以看到它（上圖遠方尖塔處）。

沒用空拍機的話，鮮少人會知道，Zwolle 的市中心還是個中世紀流行的星型碉堡。跟Naarden，Bourtange和Deventer相比，Zwolle算是非典型的星星城堡，沒有兩圈以上的護城河，沒有格局很方正的稜堡，也沒有棋盤式的街廓，像個歪帶著皇冠，長了12個稜角的冠狀病毒。

這個中世紀就富起來的漢薩城市（Hansa Town），現在是荷蘭上愛塞省的首府，上圖紅色區塊是上愛塞省overijssel，英文：above IJssel，意即位於愛塞河流域之上，藍色為愛塞河。

愛塞河？很陌生，說它是萊茵河的支流較好記。Zwolle除了有愛塞河滋潤，還有三條河交會，大水泛濫時，因位處「腫」起來的一塊高地，免受淹水之災，難怪Zwolle跟英文字swell(腫)有字源關係。

中世紀時期，德意志商人沿萊茵河至波羅的海，收編有潛力的港口自治城，組成漢薩同盟，說好聽點是貿易保護，講白點就是「有錢大家賺，有難大家擋」的壟斷性商會，會員除了享受關稅減免，還可擁有武力自保，以協防非聯盟城市，貴族惡勢力及維京海盜（上圖為愛塞河流域的漢薩城市）。

Zwolle靠著水利之便，13世紀即加入漢薩同盟（Hanseatic League），通吃北海，波羅的海和萊茵河流域商機，15世紀即成為北歐市場的貿易霸主，比阿姆斯特丹早兩個世紀走進黃金年代。

Zwolle把商船改建軍艦，曾參與同盟擊敗丹麥，拿到的獎品是丹麥的「一個省」，自給自足的漢薩城市，在歐洲封建年代，儼然是甲板上的帝國，連德國漢莎航空都傲稱自己是Lufthansa -「空中的漢薩」。

這個離阿姆斯特丹一小時車程的星型市中心，很適合半日遊，大小約是10～15分鐘腳程的放射圓範圍，走一圈應該只要一小時。過橋前，會看到對岸的蛋頭博物館，過橋後，山形屋很少，街道多是行人徒步區，有些窄到連會車都很困難，如果沒看到停在路邊的車，真有走在中世紀小城的錯覺。（景點圖位於文末）

昔日貿易大城對移民和宗教很有包容力，小如鼻屎的市中心至少就有7間教堂，其中就好幾家是哥德式教堂，不知道有幾家在營業中。

哥德式教堂本來就很適合改裝成書局，只是荷蘭馬思垂克的「Selexyz」書店（以下簡稱S書店）搶了頭香，而且高齡700，聖光實在太強，誰會正眼瞧到Zwolle有個600歲有找的天堂書局呢？

由15世紀Broerenkerk教堂（英文：brother church）改建的複合式書店Waanders in de Broeren （以下簡稱W書店），才開幕4年多，它在宗教改革期間，從天主教教堂變身成新教教堂，還曾落魄到倉庫，最後於2013年由當地書商Waanders接手。

W書店屬雙廳哥德式建築，上圖的紅箭頭處為入口，完美地切割出右邊的餐飲空間（上圖藍框）和左側約兩倍大的書店空間。

為了日後便於拆除或改裝，上圖紅框處增設的展式空間是「獨立」搭建在翼廳之下，新舊空間不僅和諧共存，原汁古味也得以繼續傳承。

入口雖然很不起眼，但訪客一進場，視覺即左右逢源，從左端的管風琴(上)，可感受到60公尺長的主廳氣勢，再跳接到高聳的穹頂，最後釋放到右邊繽紛的玫塊窗。

為克服狹長的主廳空間，勢必要向天爭地，右面無退縮空間，只能設計成如圖書館的書牆狹廊（上圖），兩端書梯似的長樓梯，引導讀者下上的動線。

左面空間有翼廳的加持，即使隱身在6根廊柱之後，也能放肆地加高三層，直達天庭，樓面外牆上黑色樓層導覽字樣，讓訪客不會迷失在茫茫書海中，更像一個個等著愛書人打開的分類抽屉。

W書店走大地色原木風，由白色，米色和淺灰色舖陳的淡雅空間，在哥德式穹頂及圓柱下開展，更能襯出繽紛鮮活的書籍及商品擺設。

最高明的是置中的主階梯，和貫穿三個樓梯間的黑色展示櫃，讓你一次只爬半層樓，邊爬邊徜徉在浩瀚的書海及商品，不知不覺間已攀至天堂之頂。

每一個美麗的書店都有一個美麗的咖啡廳，W書店的咖啡廳Brasserie Waanders，有兩個設計巧思，一個是用餐兼閱讀的私密區（上圖紅箭頭有檯燈處），另一個是表演舞台（玫瑰窗下方），那天舞台上有架鋼琴，一場新書發表會正在暖身，店員說，平時會舉辦演講或音樂會，古典樂或爵士樂取代了管風琴的聖樂，滿溢在書香混搭咖啡香的神諭空間裡，仿佛就是新天堂樂園。

這年頭沒有魔鏡可以問，我也沒去過黑色金屬工業風的S書店，可是這家淡雅輕盈，凝脂柔美的M書店，已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的天堂書店。

主樓梯對面，崁著兩塊巨大的墓碑，叫人不看到也難，死人骨頭放教堂很正常，回去孤狗到一個荷蘭部落客Raymond，問了他才知道，其實建商在改建天堂書店時，發現教堂的地下墓室有約50座棺木，書店內只有展示比較完整的兩塊墓碑，重點是：站在這兩塊墓碑前方，按下旁邊柱子上的燈光開關，Zwolle名人Hermen就會出現在你腳底的燈箱裡（下）！

Hermen是哪位呀？他不是當地的知名主教或政商藝文界名人，只是個生活在14~15世紀，20多歲的荷蘭小夥子，他的遺骸不是埋在書店現址，而是在2010年於書店附近的古城牆，被市政府所屬的考古團隊挖出，他被發現時，雙手被皮繩捆綁，呈抱膝狀，一根木棍插入手腳之間，頭蓋骨有多處凹陷及缺損，初步推測是遭私刑而凌虐至死後，屍體被棄置在城門外。

東方人求入土為安，西方人要追根究底，管他是蕭邦的心，愛因斯坦的腦，還是蒙娜麗莎的墓，Zwolle人可是把Hermen案當做世紀謀殺案來辦，還用3D技術重建Herman的死樣，要看的話，爬到書店三樓就看的到（上）。

上為牆上石碑及腳下燈箱位置圖，謀殺案的被害者遺骸，變成書店裡的常設展覽品，真是開了我的眼界。

有趣的是，2016年當地文史及音樂工作者，以Hermen謀殺案為藍本，搭配中世紀流行的吟唱方式，製作了“Who was Hermen”歌劇（荷文：Wie was Hermen？），除了在Zwolle市政廳演出，也走入校園，目的是引導學生用抽絲剝繭的辦案方式，探索中世紀人們的生活型態及文化活動，重新認識這個曾經叱咋北海及波羅的海的貿易城市。

想到以前唸本國史，充斥著冷感的事件列表和人名，真羨慕Zwolle的學生能用這種方式學習家鄉的歷史，在CSI辦案手法及曼妙音樂的助興下，遙不可及的歷史馬上活靈活現。

人們上教堂，進書店，無非是填補心靈虛無，在Zwolle還有ㄧ個補充生命能量的地方，猜猜看是哪裡？

提示一（左）：東方山水壁畫+西方修道士玻璃窗
提示二（右）：穹頂+管風琴+哥德式教堂

提示三（左）：廚房+出餐檯+服務生
提示四（右）：筷子+飯碗+日文菜名點餐機

答案揭曉：這是一家開在「哥德式教堂」裡的「日式料理餐廳」！運河對岸的米其林餐廳 De Librije，會翻白眼翻不回來，因為這家平民等級的日式「吃到飽飽」餐廳，週四中午已是「座位飽飽」的了。

天堂的神諭氛圍，在這裡完全跳針，食客們緊盯著桌上的三星牌點餐機，生怕虧待自己的胃和吃到飽的恩賜，頂多抬頭張望廁所和服務生在哪，誰會多瞄幾眼在廁所上方的管風琴，四週的玫塊窗，哥德式穹頂和在牆邊罰站的講道壇呢？

其實不瞄也沒關係，這家哥德式教堂素顏到乏善可陳，簡單裝潢的用餐空間和可拆卸的包廂區，看得出設計師尊重歷史空間的用心，或許.....吃貨族意在吃飽飽，設計師根本不必花大錢裝潢吧。

忙碌的廚房區，和喧鬧的用餐區，在這間雙廳式哥德式教堂下，一邊一國地同步演出，日式吃到飽很多是一口餐點的量，食客再怎麼夭，每回只能點10道菜，大家拼回合地點，服務生狂奔地送餐，形成有趣的畫面。

如果在主廳放個長型的日式旋轉壽司檯，更能發揮狹長主廳的優勢，服務生收盤和送餐也不會忙到個個臭臉，我開始幻想，固定在檯面上的點餐機，新幹線送餐軌道....還有，日本捏壽司師父，跟拿筷子吃壽司的歐洲人，在哥德穹頂下面對面的畫面。

如果台灣出現媽祖廟改建的TGI Fridays，清真寺改建的鬍鬚張....

女子監獄改建前和改建後的樣子，編輯自網路

口袋比較深的老饕，應該是對 De Librije（英文：library，中文：圖書館）比較有興趣，它可是「荷蘭第二家」摘下三顆星的米其林餐廳，舊址是在W天堂書店旁一間15世紀修道院的圖書館內，因此取名為「圖書館」餐廳。

「圖書館」餐廳在摘下三顆星後不久，老闆Jonnie Boer和闆娘在運河對岸買下一間18世紀初的古女子監獄建物，並於2008年改建為一家只有10間客房，9間套房的五星級飯店 Librije’s Hotel，你沒看錯，也叫做「圖書館」飯店。

古有蘇軾大師言：腹有詩書氣自華，如今是腹有四蔬（書）五莖（經）和山珍海味，不亦樂乎也，或許米其林大師正是此意：飽食終日和飽讀詩書一樣，都屬於身心靈的極致饗宴。

為了營造姐妹餐廳的意念，「圖書館」飯店附設的餐廳喚做「圖書館的妹妹」 Librije’s Zusje，昔日的監獄的廚房區域則變身成料理及品酒教室 Librije’s Atelier。

編輯自網路

畢竟閃閃發亮的「圖書館」餐廳仍是 Boer 夫妻的主場秀，2015年初，他們將「圖書館」餐廳遷入「圖書館」飯店，原來的小妹餐廳 Librije’s Zusje則移至阿姆斯特丹市五星飯店 Waldorf Astoria內，讓姐妹餐廳在不同的城市裡仍能發光發亮。

上圖上的透明中庭就是以前犯人放風的地方，客人一邊進餐，還能欣賞冷熱食料理檯的工夫秀，說不定還可以看到老闆主廚Jonnie Boer 在中庭角落，照顧他心愛的香草花園，暇意的飲食氛圍幾乎讓人忽略，圍繞在中庭上方，讓人插翅難飛的牢房窗櫺。

闆娘 Thérèse Boer 的虐心巧思更令人讚歎，她認為：「住飯店不就是住牢房的概念嗎？唯一差別是住飯店可以自由進出！」

因此飯店內的部分房門仍保留牢門上監視用的小窗（上圖下），房間牆上甚至還可以看到犯人的塗鴨作品，讓住客能嚐到身陷囹圄的偽經驗。

我又出現幻覺：精神病院改建的五星級飯店，殯儀館改建的遊樂園，屠宰場改建的餐廳，刑場改建的漆彈場，蓋在墓園旁邊的夜總會……

註：荷蘭境內目前已有三家監獄飯店，另外兩家是Het Arresthuis和Gevangenishotel Oostereiland 。

瀏覽餐廳網站的影片介紹可知，這是一家標榜在地食材的米其林餐廳，老闆在當地有長期合作的牧牛場，所以他能輕易取得高蛋白的新鮮初乳，以代替雞蛋和麵粉製作卡士達醬，有機青菜由當地古法栽種的菜農提供，老闆也常在郊外或他的家鄉羊角村開船採集野生食材，他還堅持將現撈海蝦快送至餐廳後，用液態氮保存，捨棄在漁船上先煮熟，再至岸上分類和泡藥的保鮮方式。

經營理念如此龜毛，也難怪那個「荷蘭第一家摘到三顆星」的店早就滅了一顆星，De Librije的三顆星可是從2004年一直亮到現在。(2018年剛出爐的荷蘭「第三家三顆星」的米其林餐廳為Kruiningen市的”Inter Scaldes”)。

往車站方向離開時，才想到，忘了買包Blue finger餅乾(上圖1及註一)，和胡椒口味的起士:peperbuskaas(上圖2)，也沒時間到蛋頭博物館照相(上圖3)，走走那條007英雄街(上圖4及註二)。

「塞到肚子的東西要簡單，放到腦袋裡的東西要豐富。」這個挾帶漢薩之威的北荷城市，讓我的口慾和精神都滿載而歸，Zwolle可不是連鼻屎都不如的小城呀。

席捲歐洲城市的「天堂經濟學」，把滄桑的信仰軀殼，植入不一樣的魂魄，雖然吸引不一樣的信眾及批評，至少不必面臨被解體的命運，仍以長者之姿，矗立在城市的一角，繼續守護著它的子民，及歷史的記憶庫。

Zwolle Centrum 市中心景點圖

A.Museum de Fundatie博物館（蛋頭博物館）
Blijmarkt 20, 8011 NE Zwollehttps://www.museumdefundatie.nl
由法院改建，開幕後8年多，才在屋頂增建蛋形展館及餐飲區，收藏梵谷1886作品Le Blute-Fin Mill，門票€11

B.Sassenpoorte古城門
Sassenstraat 53, 8011 PB Zwolle
http://www.sassenpoortzwolle.nl荷蘭世界文化遺產，門票€ 2, 50

C.Blue Sakura all you can eat Japanese sushi & grill日式吃到飽餐廳
Bethlehemkerkplein 31, 8011 PH Zwolle
https://www.bluesakura.nl
Opening hours
Mo .: 13:00 -22: 00
Di. and Wed.: 12:00 -22: 00
Do. until Sun.: 12:00 - 22:30
吃到飽一個人價位：€26.99(2017年6月價)，也可單點

D.Grote Markt大廣場及Sint-Michaëlkerk Church (Grote Kerk)教堂

E.Peperbus暱稱：胡椒罐教堂
Ossenmarkt 40, 8011 MS Zwolle
http://www.peperbus-zwolle.nl/volgende.php
Zwolle地標，爬236階登頂看Zwolle全景，門票€ 2, 50。Zwolle名產peperbuskaas，即是以胡椒罐教堂造型發想的辣味起士。

F.Waanders in de Broeren 天堂書店
Achter de Broeren 1-3, 8011 VA Zwolle,
https://www.waandersindebroeren.nl
OPENING HOURS
Monday:
12.00 to 18.00
Tuesday to Saturday:
10:00 to 18:00
Thursday:
10:00 to 21:00

G.De Librije 米其林餐廳
Spinhuisplein 1, 8011 ZZ Zwolle,
https://www.librije.com

註一：藍手指的故事-很會賺錢，才很會數錢？

Zwolle人稱自己是藍手指blue finger（荷文：Blauwvinger）的後代，老實說，這可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，只是個販售高價瑕疵品給姐妹市，結果收到的帳款是幾拖拉庫「銅板」的人坑人故事，當時日以繼夜邊罵邊數，數到指頭染成青銅色的Zwolle市民們，應該可以要求雙方市政府精神賠償。Zwolle每年七月還舉行「藍手指日」，不知道會不會舉辦數銅板大賽，以紀念祖先的瘋功萎績？

註二：Zwolle的007英雄- 沒有Major，就沒有Zwolle

二戰期間，Zwolle被德軍占據，為免古城受聯軍炮火摧殘，聯軍的法裔加拿大人Léo Major和另一同伴，自願在午夜摸黑進城，刺探德軍軍力，不料進城不久，同伴即遭擊斃，Major決定隻身進行任務，他穿梭巷弄，不停掃射，丟擲手榴彈，製造火力強大的假象，並心戰喊話，讓德軍誤信聯軍即將開進城內，嚇得德軍在清晨即自動撤守，Major這支one man army簡直比漫威英雄還威。

Zwolle市每年會在4月14日慶祝重獲自由的這一天，市政府並在2005年將榮譽市民獎頒給這位加籍英雄，還有一條街以他命名，Léo Major已於2008年以高齡87歲去世。

註三：火車站資訊
起站：Amsterdam Centraal （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）
⬇️(1小時6分)
中停站：Zwolle Station(靠近Zwolle市中心的車站）
⬇️(30分)
訖站：Steenwijk（靠近羊角村的車站）